內容農場科普

文/沈伯洋(經民連智庫主權外交國防組召集人、台北大學犯罪學研究所助理教授)

我作為有小小孩的家長,焦慮是一定會有的,但是看到輿論變成這樣,實在對資訊環境感到憂心。雖然我比較擅長看的是中國的內容農場,不過近年來台灣很多農場已經變成跨國企業,基本上也很難區分「國家」了,所以我來做一個內容農場小科普好了:

1. 內容農場通常沒有作者,有時會沒有時間,但是有作者的農場還是不少,所以我個人認為農場最重要的定義是大量複製其他文章的網站,然後改標題。之前中國還有改標題服務。

2. 農場的公司許多都有經營心理測驗遊戲,最有名的就是北京無為科技做的歡享網,他有一系列的WHH測驗。拿你的個資,也順便知道要對你丟什麼消息。

3. 早期農場會去洗Google SEO,2018年九合一選舉的時候就有過中國農場大量洗台灣的狀況。但是後來很多農場開始反其道而行,開始「地下化」。典型的作法就是規避Google Index,很多文章你有網址+數字才會看到文章,也就是說,如果你單純點他們首頁,用搜尋或者用主題點進去永遠都看不到那些政治性文章,你首頁和能點的文章基本上只會有中性的寵物文、算命文、演藝新聞等等。為什麼會如此,是因為2019之後這一類型農場散播途徑在LINE。

4. 我去年發的論文有提到,農場有政治性與商業性。政治性的不靠廣告就能過活。商業性的會有大量廣告。

5. 農場地下化之前,有一陣子都是透過金流機置在台灣散播,散播有錢可以拿,我在論文有提過。我知道的原因是因為我自己有滲透加入。

6. 現在農場轉型成YT了(轉型的原因是因為FB開始擋特定網站連結),很多農場同時會經營頻道和短影片。這些影片只要騙到你一次,就賭演算法繼續推給你。這個部分中國非常擅長。單一議題三個月觸及可以到三千萬,絕對超過你想像。

7. YT還會洗時間,比如說,六月一日的新聞,他在六月三日的時候會回去改標題改成六月三日,所以你會永遠一直以為自己在看最新消息。

8. 粉專部分,中國開始外包給第三國來做,去年我們就抓到一批柬埔寨為主的粉專和七百多個假帳號,潛在觸及有一千萬以上。而且這一批只做一個議題而已,各位可以想一想中國怎麼可能只做一個議題。

9. 農場會接觸的受眾,很多都是有在看電視的。這個族群不但有重疊,而且農場和新聞節目會「互相加強」。

10. 想到再補,這幾年跟農場作戰到快死掉。

沒想到我也可以寫到十點。

回到我們今天的案例。5/25 郭姓藝人貼了對話截圖,告訴大家要注意,然後同一天媒體開始報,5/26 大量農場粉專開始複製。

好,其實任何的事件都可能長成這樣不是嗎?這就是我上一篇文章說的,尤其商業型農場粉專,根本是一天到晚在聯合發文。所以我說,重點要放在「一開始有亂報」這件事情上。回到我剛剛第一點,農場的專長是「複製」(有產製能量的也有幾個,但其實都是改寫而已),所以我的重點是,5/26這些農場論述是從哪裡複製的?

5/25報導的媒體,有些媒體就是如實轉錄郭姓藝人的內容報導,但有兩家媒體:中天快點以及Ettoday,他們報導的內容,是把郭姓藝人的對話截圖「重新再截一次」然後報導。

截了哪一部份呢?截了「四月五日」這一句話,把截圖變小。理由呢?我個人推測,因為四月五日擺在那邊太麻煩了,這樣對喜歡在時間作手腳的農場很不方便。

而接下來大量農場的複製,都是從這邊開始,不管是媒體主動利用,還是被動被抄,這個機制絕對是台灣的大問題。對我來說,這才是問題的根源。去討論什麼到底幾個才算多,討論言論自由,討論郭姓藝人是不是意見陳述,基本上就都是在搔癢,也順便移轉了真正的焦點:一開始沒做好管控的媒體。然後馬上轉發這個媒體的,是「微博台灣」。看來也是等很久了。

當然,假設我們後來發現郭姓藝人的圖是中國或者政黨提供的,又或者發現這一系列的商業農場的老闆有收中國或者某政黨的錢,又或者發現農場本身就是某政黨在經營(跟前陣子mission)一樣,那當然就可以說故事了。不過,這些都是現階段完全不明朗的部分,貿然連結很容易出事。像之前有一次23家農場,查了蠻久終於查到金主跟中國的關係,也才敢開始說,所以在此還是要提醒大家。不如把重點擺在一開始刻意截圖的媒體,因為他們的誤導的內容被大量「抄」出去,才燒得起來啊。

很少打那麼多字,農場現在還有更多可怕的地方,但還在查的就不說了,希望疫情趕快過去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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